Willette匪石

自由人。

[丁诺冰]Bubble

·老梗伪史向。练笔。
 《基尔条约》和《莫斯条约》之后,也就是挪威被割让独立失败已经与瑞典结成联盟之后的事。安徒生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开始写作的。







这是个冬天,清清冷冷像是老去的天鹅,有稀疏凌乱的羽毛和沙哑阴沉的嘶鸣。
 我被召去王城了。上帝保佑,我只是个穷作家,平时写写小说得过且过名气也不算大,不知是哪位贵人邀我上的门。我现在感觉就像自己写的童话——谁来吹熄火柴或者告诉我一切不是梦?
 走过花园长廊时我还在整理那块廉价的亚麻领巾,顺便关照了称不上发型的发型。月光明晃晃地洒在大理石地面上,它让我想起我那把白瓷餐刀,用来切开热腾腾的肉块那种。然而事实是,我一步一步踩在上面脚板冻的生疼。
 堂皇的王城里有着比外面充斥的血腥味稍稍温暖一些的富足感,墨绿色的植物在黑夜中像是镀了一层铅。我跟着卫兵不慌不忙的步子,走了一段时间竟被告知到了王城的最深处也就是王宫。
 这显然是错误的,这个城堡从外面看比我现在走过的要大许多。也许在这王宫之后有着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像骷髅头盖骨白森森的眼眶后黑黝黝的眼窝,里面有什么禁止探知的东西,可惜我的脚步仅限于此,再往前就有被杀头的危险。
 原谅我的自说自话,朋友,想象对一个作家来说是必要的不是吗?——哪怕它并不合理。
 又是几步的功夫,我见到了王。那个不可一世的倨傲男人竟然走下他的王座了,我看着他拖着长长的衣摆,面无表情的向我走来。
 他抬起眼看着我,我无法分辨那到底是睡猫还是困兽:“汉斯·克里斯汀·安徒生?”
 “是的陛下。”
 这时我看到殿中数十位卫兵全部退下了,从王座之后走出另一位青年,他的衣着不算华贵却很考究。
 “跟我来。”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折回王座,弗雷德里克六世拉上我与我并肩行走。
 然后,我知道了原来皇宫之后真的有另一片天地,那里有比国王更神圣的存在。

古老的,端庄而瑰丽的花园,我看到诡谲的暗紫色花朵在交错的荆棘中开的像一个个小巧的丧钟。我曾在挪威见过相似的花朵,但我觉得现在这里的更加密集,也更加有沉沉的死气。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询问身边人对于两者比较的看法,但猛然想起——
 挪威已不是属于我们的土地,而割让他的君主就站在我身边。
 “安徒生先生,”带我们穿过王座后面的门到达这座院落的青年边走边开口,“荣幸为您带路,我是哥本哈根。”
 “有劳了。”我向他点头回礼。薄雾环绕在四周,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从我心底升腾而出,沉重、强烈,以至于我无法开玩笑说“啊你的名字可是我们的都城”。
 无数花朵尸身铺开的道路尽头是一座简朴的寝宫,巨大的落地窗被黑色的窗帘遮的严实,隐隐有暗淡的火光透过布料。国王沉默不语,哥本哈根又开口了:“在面见那位大人之前,让我为您简单解释一些关于他的事吧——没有时间提问。”
 也是,居住在王宫之后的,一定是地位极其特殊的人吧。
 哥本哈根点燃了宫殿门前的一根蜡烛。他极熟练的掏出火柴在墙上的烛台边儿一划,火光便充斥了他烟灰色的眼睛。
 “他是国家的象征,不是国旗。怎么说呢...他是丹麦一切的化身,他的年龄与历史一样大,他的名字就叫丹麦。”
 “啊,你是说.....天哪...”我飞速的在大脑中确定这种认知,但还是惊讶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呢!或者说,我的国家,他找我要干什么?”
 “不要质疑,您见到他就会明白。”
 那座看起来厚重的红木大门被轻巧推开了,繁复蜿蜒的雕花消失在我的视线。空旷却庄重无比的殿堂灯火幽暗,比王座还高上一些的卧榻上,有一双蔚蓝深邃,宛如繁星的眼睛。
 不知名的情感找到了源头——它来自眼睛主人,那无法言喻的疲累悲伤。

我浑浑噩噩的走了进去。可怕的寂静,可以听见我、哥本哈根、弗雷德里克三个人鞋跟打地和呼吸的声音。它们盘上刻满了白色花藤的大理石柱,在房顶环绕着天使羽翼的浮雕间迂回,最后进入耳朵,提醒我已暂停工作的大脑。
 借着那跳跃的麦黄色烛火,我看清他的脸了。我的祖国丹麦!——他是个健壮高大的男人,尽管他平坐着,我却能看到他有力的大腿和优美的臂肌。他有一头高扬的蓬松金发,纯正的日耳曼血统使他的鬓发延伸到下颌骨,简直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鼻梁高耸,眼窝微陷,眉头舒展,就连那不可忽视的伤痕,都显得如此生机勃发。
 但那双蓝眼睛的确是饱受了沧桑与磨砺的宝石,幽深不可窥望,流露出的是初次见面就能感受的郁结——我想为他排忧解难,为他抵抗那伤痛的洪流,竭尽我所能。
 “退下,弗雷德里克,”他声音年轻富有磁性,像缓慢而悠扬的手风琴,“在弥补你的过错之前,我不想在非政治场合看到你。”
 那不是对我说的,我却听得极其认真。王欲言又止,竟真的黯然离去了。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声音,我又听到老木门吱呀一响,再次沉寂。
 “原谅我的无礼,在你的面前驱逐同行的罪人,”我不知道王犯下了什么过错,但显然严重到无法让这个国家释怀,“不要害怕——我的子民,我的客人,我等你很久了。”
 我难以克制的颤抖,我对他仿佛有不可疏解的浓烈情感,骨子里的敬畏与爱戴,迫使我单膝下跪行礼:“向、向您请安,丹麦殿下!”
 我的眼神终于对上他的,那双努力藏住自己悲伤的眼睛正透着包容一切的力量。我看到了波罗的海,平稳的海浪使我镇静。
 “已经很晚了,安徒生,我长话短说。”他抬手示意,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腿上枕着一个孩子,像只可爱的小猫蜷缩在他分明的指节下。
 他手臂的抬动带来一串响声,隐隐还有寒光入眼——我的国家啊,原来你在休息的时候都不曾卸下甲胄——只因旧痛未愈,新伤又添。
 “我欣赏你的才华,”他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温柔,慢慢揉着那个孩子银白色的发丝,“我请你到这里,是希望你能给艾斯讲些故事——能帮助他安睡的,最好有关于精灵。”
 月光透过他身后的淡蓝色玻璃窗投到这个不过五六岁模样的孩子身上。少年的骨骼纤细,皮肤透出些病态的白皙。摇晃的尘埃遍布银色光辉,透过那绚烂我看到他半睁着的紫色眼睛,花朵一样娇美的颜色——但并非门外开放的幽独。
 “我的荣幸,殿下。”
 艾斯大概是个王子,还可能是其他类似丹麦的人,总之一定不是寻常孩子。
 他一言不发,有着他那样大的孩子不该有的抑郁。我不知道在他和丹麦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相似的事——不得不承认,我们在周边的角斗中愈发力不从心。
 “那么,从今晚开始吧。”
 他的眼睛垂了垂,似乎散去些光彩。我清清嗓子,决定讲一个指头丁点儿大的小女孩的故事。
 我看着跳动的烛火组织语言,娓娓道出一个阳光明媚的温馨世界。睡在胡桃壳里的拇指姑娘,盖着花瓣做的被子,能够与动物交流。
 蛤蟆想要为她披上嫁衣,这当然使她反抗。她搭乘燕子去了南方,在万花丛中遇见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小人——那是花朵的王子,她最终与他幸福的在一起。
 我不需要范本,只凭着感觉讲。蜡烛芯呲喇喇快要燃尽了,钟楼在午夜敲响了十二声。
 “好梦,一切都会过去的。”丹麦慢慢环住臂弯里的艾斯,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拨开他额前的刘海,轻轻吻了下去。
 “好梦。”
 他抬头看向月色里缺失心脏的地图,又笃定的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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